初春时节的天辉峰往往是不愿意见人的。大雨滂沱,天边的云朵和弥漫的雾气就像是两扇门帘,把每一个想要上山的人都堵在了外面。而在山脚下的一间酒馆里,一大伙人正在骂骂咧咧。
“这也太贵了吧!”穿戴着盔甲的大胡子佣兵狠狠地敲着桌子,“怎么就要花足足五百个德拉克就买些吃食?!”
身经百战的酒馆老板继续用他手里的抹布擦着酒杯,爱答不理地回答道:“十一个大老爷们,从这里出发到沃伦塔尔,走大路无论如何都要十天时间。你到了半道上才发现吃的不够,往前吧,多半要饿死几个。往后吧,十一个人的脸都没有了,你选吧。”
听到这句话的佣兵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怎么知道我们就非要走那个滨海大道?等到天晴了,我们直接翻过天辉峰下的冰龙之脊,三天就到了!”
酒保朝着酒馆外撇了撇嘴:“棺材店出门左拐二百米,老汤姆最近正愁没生意呢。”
“你!”
好勇斗狠的佣兵们各个面露凶光,而酒店老板也终于放下手里的杯子,神秘兮兮的凑到佣兵面前:“你知道天辉峰那一片有什么吗?”
“呸!别想吓到我!不就是些魔物妖怪,我们都是杀过的!”
谁料老板微微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几百年前,有一伙北王国的士兵,三千人!他们也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就像今天一样上了天辉山,结果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怎么?”
“就回来两个,一个残了,一个疯了。”
酒馆外炸起一声惊雷,照亮了老板的脸。那个佣兵立马吓得退了一步。周围的醉汉们纷纷嘘了起来。
佣兵阴晴不定的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大喊道:“你胡说!要是翻不过山,怎么有人能知道从这里到沃伦塔尔只要三天?!”
“哦,那你要找……”
啪嗒。
酒馆的大门被打开,雨点溅到酒馆地板上。吹进酒馆的寒风让趴在一边的醉汉都睁开了眼睛,骂骂咧咧地喊道:“谁啊,不知道关门……”
他很快闭上了嘴,一股刀锋比到他脖子的紧张感让他喉头一滞,那门口正站着一个高大男人,整个人笼罩在黑袍之下。
尽管外面的雨有越下越大的意思,但男人身上的黑色斗篷依然干爽。在酒馆昏暗的灯光下,斗篷缝隙里闪过金属的寒光。尽管看不到男人兜帽下的脸,可斗篷后面那个用银线绣成的三叉戟图案在整个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它的出现往往伴随着变故,同时也让无数诗人和作家为之癫狂。
“猎魔人……”
老板瞪大了眼睛,他被自己嗫嚅般的声音给吓到了。这么多年来无论是谁来酒馆,他那标志的大嗓门从未哑火过,人们也似乎是吃了一惊,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口。
人们的视线抓了个空,那个猎魔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酒馆老板面前,兜帽下传来伪装过的沙哑声音:“三天的食物。”
站在原地的佣兵甚至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过来的。只有身边刮过的寒风无声地告诉佣兵,这个男人比暴雨更加恐怖。
酒馆老板不敢怠慢,他立刻拿出一个袋子:“五十二个德拉克。”
男人抬起手,将捏在右手的钱袋打开,从里面拿出几个金币。一旁的佣兵看得真真切切,猎魔人腕上那腕表一样的徽章上,一只鬃毛尽张的怒狮双眼正在微微放光。
眼见猎魔人要把食物别到腰上,佣兵终于忍不住了:“等等,带我们上山,我能付报……”
还不等他说完,酒馆的大门又打开了,只是那个刚刚站在门外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外面的雨点为大门盖上了一层幕布。寒风让整个酒馆的温度骤然下降,可人们不知道这究竟是外面的雨带来的,还是那个猎魔人带来的。
忽然,酒馆老板打破了沉默:“你们看见了吧,那个,那个纹章,那个猎魔人手上的纹章!”
此刻那个之前还咋咋呼呼的佣兵问:“怎么了?不就、不就是个纹章吗?”
酒馆老板瞪了佣兵一眼:“那是猎魔人的开关,那个东西只要一拧,你看着普普通通一个人,能活生生把一头恶魔给撕成两半。更别说那还是一头狮子,狮子!”
“狮子?狮子怎么了?”
“那是大师猎魔人才能用的纹章!一头凶兽!你知道什么意思吗?”酒馆老板的脸上带着一种过度兴奋的红晕,“哈哈,猎魔人要往北边去啦!好起来啦!”
很快,时间就推移到了深夜,在天辉峰山腰的一处山洞里,一只符文熊正看着面前火上的半头野猪流着口水。作为一头魔兽,它知道这样的东西烤过以后会变得好吃不少,尽管没法像人类一样做个架子,但单纯的拿在爪子上用火烤还是不难的。
它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过类似的体验,自从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后,打猎正变得越来越困难。这里的吃的越来越少,更别提新鲜的野猪。谁敢来打扰它,它就宰了谁。
“出去。”
沙哑的声音响起,那头熊猛地抬起头,才看到一个男人正站在洞口,一只手指着外面:“我要在这住一晚。”
符文熊狠狠地吸了下鼻子,放下手里的野猪,飞快地爬出了洞穴。它猛地想起自己好像在河边还有衣服没收,尽管它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塞西尔走进洞穴,默默地坐到了火堆旁边。能不用动手就能找到一个住的地方确实很让人开心,但这阻止不了他的沮丧。历来单人行动的他第一次遇到了战争年代里他没有遇到过的问题:找路。
塞西尔是一个战斗专精型猎魔人,别人往往叫做文盲型猎魔人。由于没有受过完整彻底的猎魔人教育加他自己的原因,追踪学成功问底学院的塞西尔不负众望的迷路了。
把自己的纹章交给塞西尔的罗格德大师也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但总不能指望塞西尔能在这么短时间里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所以他不负众望的迷路了。
当然,罗格德自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当他好心建议派人跟着塞西尔的时候,塞西尔也婉拒了。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更不愿意和别人一起。比起迷路,他更害怕发生一点别的事情。
“冷倒是真的冷。”塞西尔搓了搓手,“睡吧。”
一个人的时候塞西尔喜欢自言自语,这是他战争中留下的习惯。
塞西尔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睡袋铺在地上,正准备钻进去时,他右手手腕上忽然一阵发痒,塞西尔抬手一看,那个怒狮纹章正微微发亮,而此时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声传入塞西尔的耳朵,由远及近,似乎是从上空传来。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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